医疗数据既是个人资源,也是公共资源。让病人掌握医疗数据,意味着把知情权和监督权还给公众,而这恰恰是消除信息不对称的重要力量。
最近,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基廷托着一颗脑瘤模型的照片走红网络。他综合10小时的手术录像、历次检查数据、基因序列以及近300页的病历文档,利用3D技术打印出了自己的脑瘤模型。基廷的奇思妙想,展示了医疗数据开放带来的益处。
信息不对称是医疗行业的一大特点。即使存在一个完全自由竞争的医疗市场,信息不对称也不会消失,卫生经济学称为“市场失灵”现象。医疗是医生主导下的 消费,治疗合理与否,患者很难判断。在传统医疗模式下,“医生像父亲,护士像母亲,患者像婴儿”,患者处于明显的弱势地位,其信息不足很容易被医生利用。 尤其是在缺乏第三方制衡的情况下,医生往往利用“技术特权”过度治疗,以获取最大收益。
医患博弈,谁是制衡医生的第三方呢?目前是医保部门或保险公司。我国已实现全民基本医保,患者的医疗费用主要由医保部门支付。作为付费方,医保部门只 有管住医生的手,尽量减少不合理支出,才能维持医保基金收支平衡。但是,在与医生的较量中,医保部门同样存在信息不对称,无法打破医生的“技术垄断”。面 对海量的医疗数据,很难监管到位。为此,医保部门正在尝试支付方式改革,如采取总额预付费、按人头付费、按病种付费等“打包付费”方式,实行“超支自付、 结余自留”,此举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医疗费用增长,但整体效果并不理想。
在传统经济时代,赚钱的生意主要源于信息不对称。掌握信息比较多的人,往往处于有利地位;而信息贫乏的人,往往处于不利地位。有人预言,凡是基于信息 不对称的行业,都将被互联网击败,包括医疗行业。随着医学信息越来越开放,一大批“学习型患者”应运而生,成为制衡医生的新生力量。e时代的患者开始挑战 医生的权威,他们通过网上搜索,迅速获取全球最新医学知识和诊疗信息,从而可以和医生平等地讨论问题,甚至参与治疗决策,医患之间的信息壁垒逐渐瓦解。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医院来说,似乎并不愿意接受挑战。他们担心,患者了解信息太多,会降低医生的权威性,甚至抓住医生的“把柄”诉诸公堂,所以总是以 各种理由阻碍信息公开,导致社会无法共享医疗数据。显然,是否公开医疗数据,是一场部门利益与公共利益的博弈。作为公共利益的代表,政府应当顺乎民意,要 求医院打通“信息孤岛”,主动公开医疗信息。公开是原则,不公开是例外。凡是不涉及国家安全和个人隐私的信息,都必须向社会公开。俗话说:“不怕不识货, 就怕货比货。”碎片化的信息也许没有价值,但当所有“碎片”拼在一起时,就会形成有价值的“大数据”。对于医保部门来说,强制医院公开医疗数据,不仅可以 精确监控医疗行为,而且可以让患者参与监督。患者既能掌握自己的健康数据,也能通过数据比较分析,发现问题,成为“聪明的病人”,倒逼医院提高质量控制成 本。
医疗数据既是个人资源,也是公共资源。把医疗数据还给患者,意味着把知情权和监督权还给公众,而这恰恰是消除信息不对称的重要力量。让病人掌握医疗数据,是推动医患共同决策的重要一步。“我的数据我掌握,我的健康我做主”,必将成为未来医学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