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语:现代医学的鼻祖希波格拉底曾经这样教导我们:“医生有三大法宝:语言、药物、手术刀。”在他看来,良好的沟通、充分的叙述是最佳的治疗。可是,我们将第一大法宝丢弃了。
苏州大学医学院老院长吴爱勤教授曾说起这样一个故事:
“一位乡下老农来医院求诊,问明有三个价位的号费之后,径直挂了一个最贵的,吴院长看他衣衫简朴,问其何故,老农告诉院长,挂最便宜的号不让我说话,挂中档价位的号不听我说话,只有挂最贵的号,既让我说话,也听我说话。”
吴院长乐了,原来我们医生常常不让别人说话,也不听病人说话。
何为“医学的公众理解”?
这种现象的存在当然有统一挂号费的效率与效益问题,更突出的是医患之间存在严重的技术性失语。许多病友反映,医生看病只会说三句话:“哪儿不舒服?带多少钱?自费还是公费?”
除此以外,再无赘语。接下来的举动是开具一大堆的检验单或处方,整个诊疗活动就结束了。没等患者缓过神来,“下一位”的高声吆喝,清楚地表达了逐客之意。一些在挂号厅里熬了大半夜来挂上号,或者辗转从号贩子手中高价买号的患者顿时怒气冲天,一些重大医患纠纷就此埋下火种。
现代医学的鼻祖希波格拉底曾经这样教导我们:“医生有三大法宝:语言、药物、手术刀。”在他看来,良好的沟通、充分的叙述是最佳的治疗。可是,我们将第一大法宝丢弃了。
天底下的学问中,医学本是最世俗的学科,生老病死的话题与每个人的命运都密切相关。在当下,医学的生活化模糊了医疗事件与生活事件的边界,检测技术的精细化也模糊了健康人与病人的界限,全指标严格筛查下几乎没有健康人。
如今,吃喝拉撒睡都被纳入医学与保健话题,每一个行为选择都可以做医学化的解读。我们讲“人生而平等”的一个重要侧面是我们都是“病人”,注定会归顺死神。
因此,“公众理解医学”是公民社会的精神福利,作为一般思想的医学观念,以及作为生活常识的医学保健知识,作为生命痛苦体验的疾病经验,作为人类拯救行动之一的职业救治活动,都应该纳入公共关怀的思想空间与精神平台,成为一种集体觉悟与集体意识。
无奈,在当今的知识建构与传播格局中,这种“大同”期待还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医学的公众理解受阻于医学界专业主义、技术主义的自我封闭,不屑于与公众对 话,不会讲“普通话”,只会说“学术方言”;同时,也受阻于普罗大众这一时期流行的狭隘的功利主义、实用主义意识恶性膨胀,不知晓生老病死的观念与智慧, 只索取各种不病术,不老术,以满足长生与健康的欲求。
医患冲突起于沟通之难
医患冲突起于沟通之难,话不投机半句多,融洽的医患关系几时有?在医患沟通中患者处于弱势状态,身在病症痛苦中,恐慌、渴望帮助、疑虑重重,如果得不到沟 通与抚慰,负面情绪就会发酵、发作。随诊的患者亲属也处于极度躁动和不安状态。此时,悉心倾听是关键,专注、诚恳是前提,不仅要听到、听明白,还要听进 去,有反应。其次是解读、解释、解说。
临床工作中,沟通之难有三种情形,一是沟通不能:缘于医学的专业性危机,现代医学如同风筝越放越高,超出了百姓的视野,专业语汇的叙述也超出了公众理解的边界,如今的医患沟通中医学术语、缩略语满天飞,患者常常一头雾水。
如果遇见一位只会讲“方言”的患者,根本无法沟通,渴望医生能改口说“普通话”。对个体而言,也缘于沟通一方性格内向,抑郁,沉默无语,或双方信任缺失,一方拒绝沟通。二是沟通不善:由于缺乏沟通技巧所致。三是沟通不屑:信奉“机器至上”的真理观。
不同于日常沟通,医患沟通是陌生交往语境里的实务沟通,哈佛大学医学院卢森伯格教授有一个著名的命题:医学是“来自陌生人的照顾”,也是与陌生人的沟通, 沟通起点低。凭着小小的一张号单,医生成为病人个人生活的“闯入者”,为了医疗和保健的目的,患者要将个人的秘密告诉医生,让医生观看、触摸私密的部位, 难免尴尬,甚至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迎击伤害性药物与手术的干预,而他们对于医生的德行技艺却知之甚少,或者全然不知。
双方的生命依托关系只是凭着一张小小的“挂号单”所缔结。医患双方同时踏入陌生情境。此时此刻,信任关系的快速建立,尤其需要医者高超的沟通技能与技巧。 而且,如同卒子过河,只能进,不能退。顺则通:走向知情同意,走向患者的满意度、遵从度、美誉度;逆则反:互不信任的关系无法完成诊疗活动,也无法承受医 疗意外和医疗事故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