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医生曾被喻为“再生父母”,“医者父母心”更是体现出大家对医生的尊重。然而,时境变迁,如今这些提法显得苍白、无力,医患之间的信任不再,互生嫌隙,甚至兵刃相见,令人悲恸。唯有找到问题的根源,开出“良方”,才能抚平受害者的伤痛,避免悲剧的重演。
在美国人眼里,医生和律师是人生最后可以托付的人,医生会送你上天堂见上帝,而律师会安排好葬礼和遗产。由此可见医生在人们心中的地位。美国富人甚至在去世后将自己上亿美元的资产捐赠给医学院,来培养更多的医生。这体现出美国人也很懂得感恩于医生。但在中国社会,非但没有感恩于医生的救治,反而憎恶的感情越来越深。医药费报销不了是医生的错,开了一堆药没治好病也认为医生坑人……
难道医患暴力是医生的问题吗?医生失误、医疗事故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有发生,但将其上升为暴力和仇恨并不是哪个国家都有的。实际情况是,我国的大部分伤医事件并非真正存在医疗失误。那么,医患暴力的根源何在?
“钱权之势”驾驭医疗
医疗再发达也有其局限性。由于医疗常识的欠缺,许多人并不能对医疗有一个客观的认识,他们认为,只要有钱、有权,能请到最好的医生,就没有治不好的病。在这其中,一些患者家属以“钱权之势”驾驭医疗如同刍狗,医院、医生则是被动地被金钱、权利关系牵引。发生于2005年的“哈医大二院天价医疗费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该案中的患者家属曾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父亲死灰般将逝的生命,以“钱权之势”影响和主导医疗过程,耗费巨资、调动大量医疗资源进行施救。而在医疗无力回天后,他又亲自操纵媒体,曝光医院管理混乱,引爆了全国上下对医疗界的愤怒。
这种“钱权之势”不仅操纵着医院、医生,更破坏了医疗的独立和公平。美国不仅司法独立,医疗体系也是独立的,钱权很难去驾驭一个医生改变他的治疗方案,即使在用钱砸出的医学整容界,也非常难以用钱权去主导一个医生的治疗方案。所以,世界首富,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只能在独立的医疗系统里乖乖地排队等待肝移植,美国副总统拜登的儿子——身为特拉华州前总检察长的博·拜登不能住在高干病房里不惜一切代价的治疗,而是要身为副总统的老爸卖房子救治。中国医疗市场缺乏竞争性,医疗资源垄断在“钱权者”手中,资源的公平性被打破,导致患者对医生的不信任。
医生不是简单的“修理师”
耳鼻喉科是医患暴力的重灾区。从此前发生的一些案件可以分析得出,医患矛盾、暴力并不都是医生所想的患者无理取闹。
一项针对接受鼻炎鼻甲切除术患者的调查显示,在14例术后间隔5年以上的病患中,只有1例手术后感觉良好,痛苦减轻,其他4例感觉症状无明显改善,剩余9例产生了其他负面作用,如鼻周麻木、吸入感丧失等。这9例重度术后并发症患者100%出现精神症状,如鼻周麻木,吸入感丧失、咽干、胸闷窒息,睡眠时加重而伴有死亡恐惧,还有注意力无法集中,烦躁焦虑,分泌物增加、恶臭、无法进行正常社交活动而产生社交恐惧。
我们知道鼻子是非常重要的感觉器官,而医生最该关注的是病人的本体感受,最重要的工作是保全病人生命、减轻病人的痛苦。如果一个手术不能减轻病人的痛苦,反而增加了病人的痛苦,在非保全病人生命的前提下,手术是否是治疗的唯一选择?这个问题值得耳鼻喉科医生思考!
人体是一个整体,某些疾病症状相同,但却是完全不同的疾病。作为一个医生必须用哲学思维诊断病人的疾病,重视患者的生命质量,而不是简单地成为一个部件的修理师,成为某一方面的“专家”.
医生当家不做主
中国医生在医疗中并没有多少主导权。如上所述,诊疗方案很难做到自主,诊费难以自主,就是在出现医疗纠纷后也很难自主。医生为医院出技术、出力气,加班加点,但是真正遇到问题了,医院想息事宁人,医生也只能默不作声。
按照正常的逻辑关系,出现医疗纠纷,应该启动独立司法调查,最后等待法官的裁断。但这一逻辑关系在很多时候难以成立。在中国,医生一旦出现错误,媒体、社会都首先质疑的是医生的医德,中国的医院文化里没有法治精神,喜欢道德上给人戴高帽,时不时地树立一个“爱岗敬业”的道德模范,行为上却喜欢给人穿小鞋,用种种劣根俗套限制个人的发展。
这种不讲法治、道德上给人戴高帽,行为上给人穿小鞋的管理医生的方式,正应了一句有趣的歇后语: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确实,这就是今日医生们普遍的生存状态。
备受诟病的薪酬
医生的收入该有多少?是否和付出的智慧、精力成比例?患者该为疾病付出多少?医疗的利益分配是否合理?
2014年《福布斯》公布的美国最高薪酬10项职业榜单中,其中有7位来自医疗行业。但在中国,医生的诊费、治疗费低得可怜,唯靠灰色收入弥补,这也令医生行业备受诟病。一个医生付出多年的勤奋学习,付出自己的智慧和精力去工作,做着救死扶伤的高尚职业,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成为高收入者,这是社会价值观的耻辱。
而医院的收费看似透明,每个收费项目都有一个由物价局制定的“收费标准”,比如某项手术收费多少元。然而最让患者头疼的是住进医院,自己并不知道将要为疾病花费多少的钱,每天担心自己的住院押金是否够用。由于医疗付费制度的缺陷,一名患者倾家荡产地去治疗疾病,很大比例的费用是被号贩子等毫不付出劳动和智慧的流氓势力占有。
美国的医疗体系是由医生主导的独立医学体系,医生会根据病人的情况制定不同的方案,分疗程收费,比如一个一期肿瘤患者需要化疗,医生会告知一个疗程的化疗费用是多少,在这个疗程周期内提供什么样的治疗,药物的用量、次数等等详细的计划。如果一个病人需要做脊柱手术,一个脊柱手术的收费是多少,医院提供几天的住院保障等等都一目了然。患者非常清楚自己将要为未来治疗付出多少费用,从而知道自己的保险是否可以承担等等。
医生和患者共同的敌人是病魔,医生是最希望患者能够健康的人。但是,没有好的医疗制度、好的管理模式、公平有效的竞争环境和健全的法律制度,医患就难以真正并肩作战。医改也正是应该最先解决这些问题,从而推动医患关系走向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