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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医学:技术之外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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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经济观察报(北京) 2016-08-27 17:00

我是外科医生。我们现在所谓的“传统医学”和我们当代医学间的差距,其实也就是中西医的区别。而“西医”,这是简单的说法。
现在在国际上施行的是现代医学,这是大家都承认的,与我们中医是有区别的,无论是从理论体系上讲,还是从对疾病的处理方法上谈。
我们现在施行的所谓西医,从发展的角度来看,发源地不一样,经历的历史阶段不一样,所以很多的问题,国外走在前面,我们国家就走在后面。但是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中国的医学确实是在政府的关心与帮助下大有进步。
40年发展
美国的现代医学发展了几百年,欧洲更早,而我们国家的医学,以往虽有些发展,但真正较迅速的发展其实是在1980年代以后,我国的医学才随着整个社会的发展而发展。所以,中美医学差距的背后,首先是时间的距离。从最近的一些阶段来讲,我们国家医学的进步还是比较快的。
从外科角度来讲,在数量上,我国的病人多,我国医生实践的机会就多。所以,要单纯从技术角度来讲,从做手术的操作等角度来看,国外能做的,我们也能做。
医学往往不是单一的医学本身这一门学科,它必须延伸到各个学科。举个最日常的例子,哪怕就是气候,也跟医学有关系。比如感冒,我们怎么预测感冒来了?医学上讲,也要靠气候的测定。
以前我们开医学会议,很少有国际上的专家来参加;而现在我们开会,国际的专家就积极参加,这首先就表示我们有交流的基础了。这是我国医学发展的一个体现,也是一种现象。
同时,我们也治疗了一些从国外来的病患,这种现象至少说明在有些疾病或者手术治疗上面,我们有自己的经验。
另外一个证明我们国家医学影响力的事实。青蒿素治疗了十多万人的疟疾,这是个创举。但青蒿素不是直接拿来用于治疗疾病,而是经过化学的方法、生物的方法,把它提炼出来,制成药品。后面的这段过程其实就是现代科学的方法,前面的阶段青蒿素能治病,是中医的理论,是中医的应用,而实际上是将中药里有效的东西提炼出来。
从1980年代到现在,历经也就40年时间,我们国家升级到了第二经济大国,这其实很不容易。而医学也是这样,目前,我国的医学虽然在某些方面落后于国外,但总体上在国际上是有发言权的。
对话背后的功夫
我现在回想,在1980年代以前,我们跟国外的医学基本上是没有交流的;1980年代以后,逐渐开始有所交流。为什么能讨论呢?因为双方研究的东西,各方面的经验逐渐接近了。我们中国的医学,逐渐在跟美国的医学拉近距离。
中美医疗的区别,首先要从中国和美国医学的发展、中国和美国的社会制度,中国和美国在地理人口等方面的情况来比较,不能够单纯地就某一项来比较。
我们国家这么多人口,是美国的好几倍,也就意味着比美国多好几倍人口医疗的负担,这完全不一样。如果以美国的医疗来看中国的问题,那中间就有很多的问题需要重新考虑。
我所在的普通外科有五个中心,包括腹腔感染、重症急性胰腺炎、炎性肠病、短肠综合症、营养治疗这五个方面。单独从数量上来讲,我们的病人数量是很多的,因为我们国家人口基数大。
今年10月份,我们准备在中国开一次有关腹腔感染,特别是腹腔肠瘘方面的国际会议。国外专家参加我们的学术会议主要就是交流。他们也来看我们的治疗,到病房看治疗效果。他们会发现,有些东西我们做得跟他们没什么区别,虽然是“土方法”,但是能够达到他们现代设备做成的效果。
技术之外的差距
当然,尽管我国进步很快,但和国外相比还是有差距的。比如我们用的医疗机器人是国外来的,设备是国外的,有些理论也是国外的。我们的优势是学得很快,我们有了设备,就能做手术了,甚至我们做得一些工作,从单纯的操作技术来讲不次于国外。
但是,差距仍然不能忽视。
第一个层面,在理论上我们有差距。我们的缺点是深入的理论研究不够,因为我们医院单纯是治疗的单位,虽然也做了一些理论研究,到底是以治疗为主,研究为次;而且我们的人力、物力、财力的范围都不够做更多的研究。更宏观来看,因为我们国家的医学研究理论发展时间短,而且当前整个的国家科学技术水平还是不及国外,所以在理论层面我国和国外有差距。
第二个层面,是设备上面的差异。我们国家的医学设备,很多都是国外品牌的,所以在设备层面,我们和国外有差距。
第三个层面,我们医学的教育还没有跟上国家的需要。现在大家提得很多的是小儿科医生不够,其实也不单只是小儿科医生不够,整个的医生数量都不够。我们医院的医生每天看几十个病人,一个病情只能用几分钟、十几分钟,这能够了解清楚吗?无疑这将影响治疗效果。
上述这些都是我们当前与国外的差距。从整个中国的医学来讲,我们的病人数量多、病种多,治疗的效果不低于国外,但是在疾病研究理论上,在一些设备的研究上,我们还得追赶国外。
差距在于国外的研究更深入。比如说,炎性肠病,我们国家很多人得这个病,医生也知道这个病,也知道怎么治疗,治疗效果也是逐渐在好转,也能跟上国际的治疗效果,但是病因呢?国外对这个病的病因没有搞清楚,我们也没有。在深入的研究、基础理论这方面我们都很缺乏。
发展逐步提高
当然我们也不必失落,我们和国外差距背后其实是历史原因。我国进步是很快的。我们不承认我们有一个“永久”的差距,应该说我们有一个“发展中”的差距。
科学的发展是逐步积累的,由少到多,由浅到深。当然,我们可以借鉴国外的东西,但是拿过来后一定要自己消化,消化了以后才能够用,再根据中国的情况加以发展,而这是要有个过程的。
奥巴马提倡精准医学、提倡要找病因,这方面我们确实还有许多问题。比如说,一个病人要做基因检测我们就比较难办了。基因检测的技术不难,但是需要检测的人群、疾病范围很大,有很大的工作量,同时还需要投入很大的资本。
在十三五国家的规划里鼓励改革创新。改革创新就包含在我们的工作上面,要把一些老的概念继续深入。
在医学教育上,国外和我们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在国外,如果一个原来学机械的学生,后来从事的工作是做医疗机械,但是他不懂医学知识,所以他会再去学医学知识。这是国外比较独特的一种情况,我们国家还是比较少。当然,在国外也不是每个医学相关的人才都是这么培养的,这种情况当然还是少数,多数情况和我们国家现在的培养体系还是一样的。我们的培养体系是,一个医学生本科读完了读硕士、读博士、然后进修博士后,这是一个流程;当然也有博士或者硕士毕业后就去医院当医生的,再从医生中间培养进阶。在我们国家成为医生,即使是博士毕业,至少也要经过三到四年的培养,这样他才能够单独做一些医疗服务。
在人才培养上,我们也在逐步改善。现在医生的培养体制,和国外的培养一样,从学历上面来讲就是本科、硕士、博士、博士后,这套体系我们已经建立了。国外有的疾病治疗规范,我们也逐渐在建立完善。我们国家将来也要像美国一样实行分级诊疗,这些都在逐步提高。
所有科学的东西,包括社会的一些发展,都必须有一个过程,但是我觉得我国的进步是快的。

(本报记者汪晓慧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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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医学教育 区别 现代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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